于是这个偏僻的小院落,反变得门庭熙壤,不再冷清了。
小碗看着门前迎来送往,回头朝李春风比起大拇指,说道:“还是姑娘厉害。”
李春风吐掉嘴里的果核,说道:“这个计策用了两次,日后再在李夫人身上用,可就不灵了。咱们要想在李府长期的立足,保住小娘和她肚子里的孩子,日后还有的忙呢。”
小碗已双眼放光,迫不及待了。她搓着手跑过来,问李春风:“姑娘,你尽管吩咐,下一步咱们怎么做,我都听你的。”
李春风笑呵呵的,伸手在小碗的脸蛋上捏了一下,说道:“下一步嘛……下一步,咱们当然是赶走那个跋扈的,摁住那个狡诈的,再拉拢那些胆怯的,最后那些中立的,自然就站在我们这边了。”
小碗缩缩脖子,打了个激灵,缓缓又朝李春风竖起了拇指,低声道:“幸亏你是我的姑娘,你要是我的敌人,我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。”
似曾相识燕归来(17)
往来小院的人多起来,李春风的消息也愈发灵通。
听闻大姑娘只在明堂内关了两日,便受不住,被李夫人“救”了出来。但她并未因此收敛,脾气反倒更古怪了,稍有不顺便大哭大闹,若李夫人多说了她两句,她更要寻死觅活,正房的下人被折腾坏了。
李春风听人说了这个消息,道:“大姐姐一定是气病了”,于是她当场抄了个方子“柴胡两钱,陈皮两钱,川芎一钱半,芍药一钱半,枳壳一钱半,甘草五分,香附一钱半”交给了小碗,让她送过去。
小碗回来时,乐得几乎合不拢嘴。
“大姑娘看了方子气坏了,差点从床上摔下来。”小碗笑嘻嘻道,“二姑娘脸色也难看,可咱们是好心,她们能说什么?二姑娘只能让我带句谢,还说有空闲了过来和姑娘聊一聊医术呢。”
李春风停下笔,好奇问:“二姑娘也在?”
小碗懵懂点头,李春风笑道:“估摸着她一会儿就要来了,你去煮壶热茶,摆些吃食吧。”
小碗挠了挠脑袋,纳闷李春风是如何算到的,难道姑娘真要成诸葛孔明了?
不过小碗煮好茶的功夫,二姑娘就到了。
往日,二姑娘从未踏足过李三娘的院子,更不曾正眼瞧过这个傻妹妹,她今日来访,当真是稀客。
“二姐姐!”李春风看见二姑娘走进来,心头一哂,几乎从椅子上蹦起来,“你终于来找我玩儿了!”
李春风一把圈住了二姑娘的手臂,亲昵地在她肩头蹭来蹭去,二姑娘强咬着牙,几乎快忍不住了。
“好妹妹,从前是姐姐们疏忽了你,你不怪我们吧?”二姑娘努力温柔地问道。
李春风可爱摇头,拉着二姑娘坐下。
“半年未见,妹妹出落得如此美丽了,连我都忍不住想看你几眼呢。”
李春风嘿嘿一笑,压根听不懂她的夸赞,捧着吃食傻傻问:“姐姐吃?”
二姑娘嘴角抖了抖,浮出一丝轻蔑,但她是何等的娴静温柔,继续说:“我听说你会认字了,没想到连医书也在看?真让我这个姐姐自惭形秽啊。”
李春风没耐心听她说这些废话,快快活活把吃食全都摆出来,她每样都挑出来让二姑娘品尝,二姑娘拒绝,李春风便强往她嘴里送。
直到二姑娘终于装不住了,一把拍开李春风的手,将果脯拍落一地。李春风呆呆盯着洒了一地的吃食,大眼睛里已蓄上了水光。
二姑娘强忍怒气,努力安慰说:“都是姐姐的错,姐姐再给你买好不好?”
李春风摇头,闷声蹲在地上委屈巴巴地捡她心爱的果脯,二姑娘看得白眼直翻。这个傻子如今打骂不得,怎不让人生气?
小碗跑进来,“哎呀”叫了一声,赶忙上去将李春风搀扶起来。
二姑娘赶紧说:“三妹妹说要请我吃,我还没吃上,她一个没拿稳,东西就掉地上了。”
小碗压根不信她的鬼话。李春风却将二姑娘的遗憾听进去了,红着眼儿问:“姐姐想吃?”
二姑娘一愣,干笑道:“妹妹,这个掉在地上了,不能吃。”
“能吃!”李春风很肯定,“阿娘说了,地上很干净的,掉了的东西也能吃掉。”
李春风说着,就将四五个果脯塞进了嘴里。二姑娘震惊地瞪大了眼,看李春风鼓着腮帮子,要往她嘴里塞果脯!
“我不吃!”二姑娘吓得往婢女身后躲,说道,“三妹妹,待到上元节,姐姐带你出去玩,到时候有好多好吃的呢,姐姐先走了,你慢些吃。”
二姑娘在婢女的掩护下落荒而逃,李春风和小碗追出院子,嘴里叫着“姐姐,你一定要带我去呀”,目送二姑娘消失在廊下。
人走远了,李春风呸得一口,将果脯吐进了草里。小碗偷笑,说:“姑娘想打发她,有的是法子,何至于恶心自己?”
李春风撇了撇嘴里不存在的沙土,说:“人家想来看傻子,我当然得让她如愿以偿了。”
回想起来,二姑娘和张小娘双双红着眼离去,李春风才发现,至今无人传来其中的消息。李夫人说了什么,让她们母女这样难过?
蓦地,一个声音凭空在李春风脑中响起:“二姑娘被许给了一个六品校尉。”
李春风站住脚,回头去寻,只见两个婢女相伴从洞门外走过,低声闲谈。
李春风想到上回偶遇赵南风之事,她赶紧推了小碗一把,说:“快,追上那两个女使,和她们打听打听二姑娘嫁人的事儿。”
小碗带回来的消息,同李春风听见的一模一样,她不禁陷入了沉思。
看着小碗在旁,小嘴一张一合地感叹着张小娘和二姑娘的事,李春风想着:小碗心里在想什么?
“姑娘可不会像她们,她这般聪明,定能选到好人家……可是谁配得上她?”
小碗的声音清晰地传入了李春风脑中,李春风一惊,手中的果脯掉在了地上。
“姑娘,怎么了?”小碗疑惑望着她。
“没事儿。”李春风俯身捡起果脯,思忖着问小碗,“你觉得我能嫁个好人家吗?”
“那当然,姑娘眼明心亮,一定能做出最好的选择。”
李春风遂又在心底问:谁配得上我?
“如果宋公子没定亲,和姑娘还是很般配的。”小碗的声音很乖巧地回答。
“那你觉得是谁合适?”李春风开口问。
小碗点着下颏想了想,说:“其实宋公子挺好的,可惜咱们没缘分。”
李春风无声“哦”了一声,若有所思地将果脯往嘴里塞,却被小碗一巴掌打掉了。
“姑娘,掉在地上的,不能吃。”小碗哭笑不得,赶紧将那东西扔了出去。
李春风却陷入巨大的疑问漩涡,这到底是怎么回事?
第二天一大早,李春风跑去李昀颉的院子里,打算碰碰运气。
李昀颉刚刚起身,下人先请李春风去厅上稍坐等待。
路过庭院,李春风看见那棵梨花树不在了。于是她尝试在心中问:梨花树去哪儿?
前头引路的下人的声音传来,说道:月生死在了下头,树让三娘子挪走了。
月生这个名字,李春风还记得,她是李昀颉身边得宠的婢女。
于是她又问:月生怎么死的?
下人答:她一心想在三爷面前混个名分,三娘子过了门也不肯走,想必是三娘子嫌她烦吧。
李春风抬了抬眉。
李春风晃着腿儿,乖巧地坐在厅上吃点心,不多时三娘子来了。
她生了一张清雅白净的脸儿,看着很顺眼,她待李春风也温柔,亲切招呼她,说:“这么早来寻你三哥哥,还没吃东西吧?我让人做了甜杏粥,你也喝两口?”
李春风捧着酥饼连连点头,三娘子微微一笑,捻着手绢儿揩去她嘴角的饼渣。
“我常听你三哥哥说起你,说你是个可怜没人疼的孩子,偏又单纯天真,他虽然不是你同母的哥哥,也要多照拂你才是。”
李春风正打算问一问三娘子心中的想法,被李昀颉打断了。
“三娘都成神医了,连解郁调肝的方子都晓得。”李昀颉坐在妻子身旁,隔着三娘子同李春风说话。
李春风一头雾水。三娘掩嘴笑,说:“昨儿你三哥哥去看了你送的方子,让下头的人照着给你大姐姐煎了一副,谁知她喝过后,好多了,你不是神医是什么?”
李春风没明白似的,仍在抠脑袋,说:“可是小碗说大姐姐很生气。”
“我若是你大姐姐,我也生气。”三娘子点了点头她的鼻头。
下人将甜杏粥端上来,李春风吃了两口,觉得非常可口,便扔了勺子一口灌进了肚子里,开心地连连夸赞。
三娘子不得不朝李昀颉投去一个惊讶又好笑的目光,李昀颉已习以为常了。
李春风趁着机会,索性探一探李昀颉的想法,谁知她轮番尝试,竟然一丝回应都没有。
“你找我做什么?”李昀颉的询问打断她的郁闷,李春